CFO，一个笼罩着耀眼光环的头衔，众多财务人追求的职业目标。然而，CFO光鲜外表背后是否同样风光无限？
2005年7月，前美国世通公司CFO斯科特·萨利文（Scott Sullivan）被判入狱五年，罪名是证券欺诈、提供虚假财务报告、合谋欺诈等。
2006年9月，前美国安然公司CFO安德鲁·法斯托（Andrew Fastow）被判入狱六年，罪名是欺诈、内部交易和洗钱等。
国内外不断曝光的财务丑闻中总可以看到CFO们的身影。“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这种说法有点言过其实，但CFO们比公司其他高管更易受公司不合法行为的牵连，面临着更大的法律与道德风险。本刊特邀资深财务专家、天狮集团CFO焦文军直面CFO的职业风险。
专家简介：
焦文军，资深财务专家，会计学教授，注册会计师，具有丰富的资本运营、战略规划、管控与授权、绩效评估、财务战略管理和投资者关系经验，擅长于境外上市融资、跨国公司理财及人力资源管理。自2001年5月至今，担任天狮集团副总裁、集团CFO，天狮国际生物技术集团公司（美国上市公司）CFO及董事，天狮国际投资集团总经理。现兼任中央财经大学研究生导师，天津财经大学MBA答辩委员会主席及研究生导师。
问：从国外的安然、世通、施乐、默克制药，到国内科龙等等曝光的财务丑闻中，CFO必定最“声名狼藉”，几乎成了欺诈的代名词。平时我们经常看到的是CFO们风光的一面，但CFO们似乎背负着巨大的职业风险？
焦文军：不错，作为职业经理人，CFO面对着越来越大的职业风险。在当代公司治理中，CFO受股东或董事会委派，参与企业的重大决策，又是企业重大决策中财务环节的执行责任人，是公司财务资源调配的第一把关人。CFO，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财务经理人员，在本质上也不同于前苏联企业模式下的总会计师，他更重要的参与公司战略决策，逐渐成为公司的营运监控者和财务决策者，掌控公司融投资等资本运作。任何公司的经营活动，都离不开财务的参与，而且公司不合法、不合规的行为，也不可能完全向财务隐瞒。因此，在一个倒下的企业背后，就极有可能有一个CFO跟着倒下。CEO可以说我对发生的任何财务问题都不知情，但是，CFO就难逃干系。
有CFO用“两院院士”来自嘲：干得好，进医院；干不好，进法院。苦笑之余，却有一定道理，的确是一些CFO的真实写照。
问：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了CFO背负这么大的职业风险呢？
焦文军：会计，本身就是风险比较大的职业，因为整日与钱打交道。会计的从业资格门槛比较低，从业人员的职业素质普遍不是很高。上世纪80年代，我上大学的时候，当时大学校园还流传“好女不嫁会计男”一说，比较优秀的学生都不愿报考会计专业。今时今日，情况大不相同，各类学校都开设有会计专业，有泛滥之势，缺乏良好的师资等软硬件条件，同样培养不出优秀的财会人才。CFO早已不是以前会计记账报账、编制财务报告的职能了，学校教育上的先天缺陷导致了相当部分财务人员职业能力、职业操守上的不足。
从外部经济环境看，我国资本市场发展不成熟严重制约了企业的融投资能力，生产要素市场的不完善使得经济资源不能实现高效率的配置，我国社会主义法制仍处于完善建设阶段，这些都客观上制约了CFO的能力发挥。
能在一个治理结构规范、大股东与CEO一致坚守严格依法运营理念、内控制度有效、财务状况良好且业绩稳定成长的公司中工作的CFO，是幸运的。但现实情况呢？无论是国有企业，还是民营企业，绝大部分企业的公司治理或者说企业的内部管理模式远未适应市场经济的要求。国有企业中，领导为了其升职追求利润最大化，民营企业的老板只为能多挣到钱，处在各种矛盾与利益冲突之中，CFO常常陷入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在当代公司治理中，原则上CFO应与CEO处于平行的地位，或者是处于CEO之下，其他高管之上的地位，但现实中普遍没有达到这样的地位，这就使得CFO一旦与CEO意见不合，抑或不执行CEO指令，就得收拾铺盖走人。抉择中，有几人能放弃高薪待遇？职业风险，无处不在。
问：哪些类型企业中的CFO的职业风险会更大一些？
焦文军：人们常说，资本原始积累是罪恶的，这不尽然，但老板的第一桶金往往并不是那么干净的，确切的说，企业的初创阶段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很可能迫于生存的压力通过违规违法手段牟利，CFO的风险相当会大一点。
处于未上市的发展期的企业，信息不对外披露，常常数套账，对付税务一套账，向银行贷款一套账，老板手上一套账；还有家族企业，老板娘担任出纳，外人很难高清楚企业真实情况，CFO实际被架空权力的。这些企业的CFO的风险都比较大。
还有某些国有企业，一把手只追求个人乌纱帽，CFO的压力会很大。一些强势老板掌控下的私企，这些老板的特征，可以用“疯子”与“赌徒”来归纳，这也不是贬义词，他们敢于冒险，通常站在企业战略高度进行决策，“敛财”能力成为他们考量CFO的惟一指标，这就给负责资金管理与资本运作的CFO极大的压力。
身处CFO的职位，除生活品德外，金钱诱惑太多，面对巨大的利益和压力，某些CFO或被动或主动，不惜铤而走险，以身试法。还有一些被刚刚提拔的CFO，资历浅，并且还在春风得意之时，主管上没有意识到职业风险问题，风险判断能力不够，往往以为如此处理问题不大，或者以下不为例作为安慰，试图在这家企业再坚持一阵，却一失足成千古恨。
问：有哪些措施可以降低CFO们的职业风险？
焦文军：首先，我们必须要正视这个严峻问题，学界和实务界应更加关注CFO的职业风险问题，希望能更多的警示与探讨。学校教育、职业继续教育，都应进一步加强财务职业道德教育与法制教育。针对财务人员风险意识不够，以及不善于企业其他部门、领导进行沟通博弈，我建议，高等院校的会计专业教育中可以开设一门“会计伦理学”或者称“会计沟通学”，纳入商业道德教育范畴。
问：有不幸倒下的CFO，成功的CFO同样很多。您认为，想成为一个成功的CFO，应如何规避职业风险？
焦文军：CFO，犹如在钢丝上行走的管理者，在利益与法律道德之间艰难权衡，身下就是万丈深渊，前方迷雾笼罩，走向成功的彼岸必须经受住压力。
未臻成熟的商业环境与法律环境，使得CFO受制于多种微妙力量，面临着众多非商业因素的干扰，更直接承受着不服从即解雇的职场压力。成功的CFO，必须专业过硬，要深谙职业风险，谨守诚信本分，始终保持严谨的精神和保持慎重的态度。
有这么几种类型的CFO：投怀送抱型，主动替CEO出谋划策进行偷税漏税、倒汇、走私等；逼良为娼型，丧失独立性，吝惜个人职位和既得利益，无原则服从CEO的意志，或者受制于强势的CEO，同流合污。这两种类型，绝不能做。
坚持正义型，出征未捷身先死，亦不足取。成功CFO应成为权衡型，走在钢丝上努力平衡利益与法律，以不违反法律法规为基本前提，不犯错误很困难，但一定时刻绷紧风险意识这根弦绝不逾越此红线，以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原则，把握好进与退，保持良好的心态，难得糊涂，善于放弃，不锱铢必较。
问：在规避职业风险中，还可以有哪些具体技巧可以运用？
焦文军：最厉害的一招，也是最有效的一招，就是CFO要扭转老板或CEO的观念，时刻对老板进行风险提示。CFO特别需要全面的法律知识，了解法律风险与后果，一旦与CEO产生决策冲突，需冷静作出法律判断，将法律风险与后果清楚透彻的告知给头脑发热的CEO.CFO应采取妥当的工作方式，与老板或CEO建立起一种不失监督又默契合作的关系和“双赢”利益机制。帮助CEO规范企业管理机制是CFO重要职责，完善制度，遵守法律和会计准则，这样基本就能排除常见的法律风险。作为高级职业经理人，切忌愚忠，正确驾驭老板，实际是对公司最大的忠诚。
CFO应理性对待手中权力。权力和责任是并存的，权力越大，责任越大。适当放权，尽量不事必躬亲，实质是保护自己。比如重大款项支付手续，实施CEO联签制度；重大合同签订，规定必须股东大会或者董事会同意等等；对于某些经济单据可盖财务专用章也可盖企业公章，一定要盖企业公章，等等。
CFO必须要有风险防范意思与证据保全意识。处理会计业务时，一定要有依据，比如董事会决议、经济业务合同、公司文件和会议记录等等，尤其在支付款项时，一定要有支付的依据，至少要有CEO的批准付款的签字。CEO口头指示付款的情况，事后要及时补办CEO的签字手续。平时工作中，CFO应做好记录，比如某年某月某日某事项，CEO如何指示，保存了什么书证与人证情况等等，为未来的可能风险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当需做一些高风险的经济决策，并且可以预见CEO未必能够接受自己的意见，可以考虑引入第三方中介机构，比如某些税务事项，可以聘请专业的税务师事务所处理，一是专业中介可以更好地处理专业问题，二是某些时候，决策者更易接受独立第三方的正确意见。这种方式，很好地规避CFO的两难境地。
来源：财会学习 特约记者 坍檀/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