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市再无“罗宾汉”：职业经理人的身份焦虑与创业新路

本报记者 张敏 北京报道

编者按

十一期间各热点城市相继落地的调控政策，有些在意料之外，有些也在情理之中。

楼市近年来的变化，令身在其中的职业经理人们对行业有了更清醒的认知；面对资本和市场的求索，他们也多了跳出其中的渴望。这其中有一度为拿地而压力深重者，有思考地产运营之本者，也有借助市场环境制造机遇者。

地产变局之下，这些创业者以理想之姿谋求新的突破口，前路何方，拭目以待。

导读

随着“白银时代”的到来，房地产企业的运营机制正在悄然发生变化，并逐渐影响到职业经理人的选择。在资本话语权愈加强大、房企越来越效率化的时代，经历过“黄金时代”的那批职业经理人，已经难以适应。

虽然完全看不到没落迹象，但最近两年来，仍有越来越多的从业者选择离开房地产业，仿佛这个行业已经穷途末路。

去年年末以来，房地产市场强势回暖，并延续至今。多地成交量达到历史新高，房企业绩也步步回升，利润率甚至有扩大的趋势。房地产行业似乎又回到久违的“黄金时代”。

同样自去年以来，作为房企中坚力量的职业经理人，却在加速离开。先是“万科系”的肖莉、毛大庆、刘爱明选择离职并各自创业，然后是龙湖旧将冯劲义、周德康和赵男男共同加盟绿都地产，以一种新形式开启创业之路。同样作为龙湖旧人的蔡雪梅，也开始个人创业。

从创业内容来看，尽管他们并未远离房地产业，但其脱离传统业务的做法，仍被看做是对行业的一种颠覆。

事实上，随着“白银时代”的到来，房地产企业的运营机制正在悄然发生变化，并逐渐影响到职业经理人的选择。按照绿都地产董事赵男男的说法，“当一个国家强大的时候，就不再需要罗宾汉式的英雄人物”。在资本的话语权愈加强大、房企越来越效率化的时代，经历过“黄金时代”的那批职业经理人，已经难以适应。

房地产人“流动史”

9月17日，当李伟以导师的身份给北京房地产界的从业者们讲课之时，很多人还不能习惯。这位在北京地产圈摸爬滚打十多年的职业经理人，曾先后供职于合生和金茂，并被认为是金茂迅速崛起的关键人物。

今年上半年，李伟辞任金茂北京公司副总经理，创立北京合硕房地产机构，从事其擅长的营销相关业务。

这几乎是今年最受关注的房地产职业经理人创业案例。近几年来，已有多位房地产界高管辞职创业，方向并不相同。毛大庆、肖莉在创新创业大潮和互联网技术下寻找新的机会；赵男男等三人则试图将地产和资本、实业等结合，做资源的整合者；蔡雪梅、李伟力图构建新的营销体系；张家鹏则瞄准了房地产资管领域新的市场空间……但有一点确定的是，他们的创业内容，均是依托房地产业而为，并未脱离“泛地产”领域。

职业经理人在行业内的流动早已有之，有时甚至是大批流动。这一度使得某些公司里出现所谓的“某某派”或“某某系”。

有从业者向21世纪经济报道指出，自房地产行业格局初定以来，职业经理人的流动，主要分为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2010年至2013年，表现为职业经理人从大公司离职，转向中小房企。其中，刘爱明从万科加盟协信、赵男男从龙湖加盟新华都(9.370, 0.16, 1.74%)、李伟从合生创展加盟方兴（后更名为“金茂”）皆属此例。

第二阶段在2013年之后，2014年和2015年为高峰期。表现为职业经理人脱离房地产公司，独立创业。

从职业经理人的背景来看，“万科系”和“龙湖系”被认为是最活跃的两类群体。这并不让人意外，万科作为品牌价值最高的标杆企业，拥有先进的制度架构和管理体系，其员工可谓“自带光环”；龙湖以大胆启用新人著称，为职业经理人创造充分的成长空间，因此成为行业的“黄埔军校”。

资本时代的压迫

在兰德咨询机构总裁宋延庆看来，从第一阶段到第二阶段的变化，说明即使被给予更高的职位、更大的权限、更丰厚的薪水，职业经理人仍然不再留恋。这反映出行业的一种侧面：传统房地产开发业务，对职业经理人的吸引力开始减小。

这种变化与行业格局密不可分。宋延庆认为，房地产业江湖格局已定，几家大型房企牢牢占据着规模、资本、品牌、模式等优势，令中小企业的追赶有心无力。

近年来，房地产业供大于求的整体局面正式确立，加之“人口红利”终结、政策调控体系完善等因素，新房市场的空间正在缩小。行业出现越来越多的并购案例。

这被视为“马太效应”。赵男男认为，房地产已迈入“白银时代”。但对于企业而言，究竟面临什么时代是因人而异：大型房企无疑将迎来“白金时代”，小房企面临的则是“黑暗时代”。

易居克而瑞统计，在2015年销售排行中，2000亿房企与千亿房企之间，千亿房企与百亿房企之间，均有着500亿规模的“鸿沟”；500亿房企阵营上下，销售规模相差100亿元；但在100亿至400亿之间，企业的销售差距仅为个位数。这也说明，房企上升的步伐越来越难，下滑的速度则可能很快。

“如果我有机会把绿都做成万科，或者龙湖，我觉得继续做传统业务还是很有吸引力的。问题是做不到。”赵男男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

这种大背景下，职业经理人的角色定位和生存空间正在改变。赵男男认为，多数公司已经从创业阶段过渡到守成阶段，企业的战略方向和运营模式固化，职业经理人权限变小，开始变成能够胜任高强度工作、有很好执行力的效率型人才。

与此同时，随着房地产行业利润率的摊薄，资本对于回报的诉求越来越严苛，行业趋于务实，失去了很多浪漫主义因素。

因此，赵男男觉得，房地产行业失去了一些魅力。就像国家强大之后，罗宾汉式的英雄人物越来越少一样，房地产行业的“罗宾汉”也将越来越少。

他还认为，房地产职业经理人的黄金时代，出现在2002到2012年间。如今虽然市场回暖，但那个时代已经远去。

地产基因成败论

从所处的角色来看，很多高级职业经理人都有创业冲动，这几乎是一种本能。某大型房企高管曾向21世纪经济报道表示，“就像学艺一样，学成之后难免有出师的想法。”他认为，现代企业制度不像以往的师从关系，它能真正给人创造改换门庭或自立门户的机会。

按照宋延庆的观点，近年来职业经理人走向创业之路，离不开两个背景：一是移动互联技术的变革与“双创”大潮兴起；二是房地产业在开发、销售、服务、金融等领域的细分越来越多。当前资本充裕的环境，则为其创造了机会。

宋延庆认为，传统房地产行业中，已经不可能产生新的巨头，但在很多细分领域中，还是存在出现巨头的机会。

受访者普遍认为，在上述大环境不变的情况下，职业经理人（尤其是高级职业经理人）创业的大趋势将会持续。尤其当这波市场行情退却，楼市再度进入调整期时，离职创业的风潮还将兴起。

但值得注意的是，被媒体不断渲染的案例多为“明星经理人”创业，其个人品牌和人脉资源，使之已经取得一定的成功。在这些个案之外，创业失败的案例同样大量存在。

宋延庆表示，成功的创业思路，必须兼具前瞻性和可行性。当前房地产行业处于变革阶段，既蕴藏着新的机会，也有可能因判断失误而失败。

赵男男则指出一种潜在风险，它植根于房地产职业经理人的心态中。“过去十几年，除了顺驰的倒下和绿城经历过危机以外，房地产企业层面没有真正的失败案例。”他说，这是由房地产业所处的特殊发展阶段所决定的，也是其它行业很少遇到的。

他认为，这造成很多从业者误把行情当做能力，而没有做好失败的心理准备。这还可能成为一种缺陷，因为“对于创业者来说，承受压力和承受失败完全是两个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