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保证最能让我开心的东西是食物、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和新科技玩意儿。当谷歌(Google)邀请我参加“美食家”之旅,前往托斯卡纳测试最新的智能手机技术时,不夸张地说,我欣然接受了。
谷歌手机会对语音做出回应,只要你对它说“嘿,谷歌”这句话。身为一位英国人,那种程度的不拘礼节已经使我很不舒服了。我宁愿手机响应的是“我说……”,或者一声慎重的咳嗽。它配置了地图、惊人的大量信息和翻译软件。简而言之,一位英国人游欧洲时可能需要的东西,它几乎全都有了。
吃午饭的时间到了。虽然这个手机推荐了很多家附近的餐馆,但我想给它一个更逼真的美食家挑战。佛罗伦萨是以牛肚三明治出名的,而我也一直推荐游客们试一试。地图功能指引我来到了中央市场(Mercato Centrale)————仍在营业中的食品市场充满了色彩和喧嚣,但这里现在也是一个旅游胜地。为了我的牛肚包排了约20分钟的队后,我在柜台对手机说:“可以给我一份牛肚三明治吗?”它以一种沙哑的女声朗诵出:“Posso avere un panino trippa per favore?”
卖牛肚包的摊贩扬起疤痕遍布的眉头,沉默地盯着我,眼神带着一丝挑衅。他显然在这行已经做了一辈子,除了他的帽子所示——当他在佛罗伦萨拳击俱乐部(ASD Boxing Club Firenze)的时间以外。他做的牛肚非常好吃——虽然,依照他的鼻子看来,在拳击那方面就不怎么行了。他拿起一把巨大的刀,切开一个半硬的面包卷,然后用刀的尖端从罐子里挖出一块灰褐色牛肚,并将它丢在板上。
他单手将牛肚切碎,同时用面包卷的底部蘸一下罐子中的液体,然后一边做三明治,一边拿着刀子向我比划。当我意识到,他实际上是叫我选择要红的发亮的红酱还是绿的发亮的绿酱时,我松了一口气——虽然任何一种所包含的辣椒都可能足够制止一场监狱暴动。他淋上我选的酱料,包好了三明治,并把它塞给我。吃起来真是美味地让人感到意外。浑厚、熟煮、多脂的结缔组织。它看起来和吃起来都像是会让人感到恶心的东西,如果你不把它们从一锅炖肉中去除的话——我得安静地在厨房里把它吃掉。但我现在正在柜台骄傲地吃着它。
我用我的手机拍了食物的照片,记了几句口头录音,让我之后可以用来写关于它的记录。还在专注于食物的我退了一步,撞到了一位端着两盘午餐的年轻人。他立即被我的手机翻译成希望是“烤面包夹牛肚”的东西撒了一身。
我做了个战术决定:如果想使道歉有用并且不挨揍,就得是个对等的过程。我放弃了科技产品,七嘴八舌,挥舞着一团数量合适的欧元钞票。
我们可以很轻易地指责智能手机干扰了度假中“真正的快乐”:那些在佣兵凉廊(Loggia dei Lanzi)的人们用手机拍照来“欣赏”切利尼(Cellini)的“英仙座”(Perseus)雕像、情侣们不再自己找餐厅却采取网上推荐、为了体验异国文化而来的度假者依靠数码翻译,失去了他们与当地人任何的互动机会——这些全部都是公正的观察。然而,我发现我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福斯特(EM Forster)的《看得见风景的房间》(A Room with a View)。该书对英国旅行者的偏见作了剖析,作者温和地嘲弄他们尝试说着很糟糕的外语或盲目地依赖贝德克尔(Baedeker)旅游指南。
在回家的路上,我意识到,尽管我公然读着企鹅出版社(Penguin)的《看得见风景的房间》(A Room With a View)这本书,但我已经在iPad上看过了这部电影。在我过去十年中的每一次旅行都是通过互联网安排的。我在几年前就第一次体验到了牛肚包,那是我道听途说之后、在搜索引擎中输入了“牛肚”和“佛罗伦萨 ”的时候。
就像书中的浪漫主义小说家拉维希小姐(Miss Lavish),我可能会感到一种强烈的渴望是“在圣十字教堂里却不带贝德克尔”,但跟她一样,我的愿望是势力的、有点虚伪的,而且已经过时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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