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不要相信免费的三明治”或许是办公室生活的关键准则之一。根据我亲身经验，很多会议场所摆放的三明治，乍看之下你可能真的会自己掏钱去买，但细看过后却发现它们稀奇古怪得令人不安。

让你觉得不太舒服的或许是一个小细节，比如皮塔饼中夹的青酱鸡肉，或许是一些令人更加不适的东西，比如蛋黄酱里的碎奶酪，或者是塞满了凉掉的茄子丁的短棍面包。总之，在别人长篇大论时，你要小心自己往嘴里塞了些什么。

有些人把这种怀疑延伸到了“表扬三明治”(praise sandwich)上。这是指经理用制作三明治的方式给出反馈，先抹上一层厚厚的表扬，接着“啪”地一声放上一层批评，最后再涂抹一层厚重的表扬。

提倡者称“表扬三明治”可以建立信任，让人更易接受批评，也可克服对“直言不讳”管理方式的恐惧。但反对者认为，这种做法要求经理必须提前储存一些表扬，用来缓和批评的影响，这是操纵性的手腕，会使人搞不清状况，也影响及时的反馈。

可以理解，这种方法的诡计在于让人抓不住重点：对于刚开始吃三明治的人来说，哪些三明治是由外面的面包而非填充的食物所界定的呢？（还好，三明治有一个更简单准确、让人知道里面夹了哪些讨厌的食物的名字。）

我咨询了英国《金融时报》的一些老读者，他们对“表扬三明治”并没有持一种明确的态度。亚历山大•埃文斯(Alexander Evans)是一位培养了众多国际专业人士的外交官，他说：“这种方法有可能变成一种程式而非真正的反馈，会减少效果。”

前壳牌(Shell)高管萨莉•克伦肖(Sallie Crenshaw)补充说道：“糖衣没有一点儿坏处，但它也可被视作一种软弱的管理方法。”

然而如果和其他方法相比，我觉得“表扬三明治”还是值得保留的：不新鲜但尚且可食。与当今工作场所的快速运转相反，“表扬三明治”是一种需要细嚼慢咽的食物。它急不来，在邮件里使用这种方法行不通——除非你已经习惯写《克拉丽莎》(Clarissa，长篇书信体小说)那种长度的邮件了。

当然，几乎每个受过表扬的人都已经弄清了这种“表扬—批评—表扬”的节奏了，所有人都知道某种舞蹈的舞步，这让人稍感宽慰。确实，有些员工会认为表扬是自己应得的。不表扬员工就是在冒险。

更重要的是，“表扬三明治”在办公室里产生了这样一个示范作用，即考虑他人的感受是重要的。让大多数人眉头不皱一下就可以接受的坦率直言并不多。

一位资深的广告业高管、顾问和FT读者米歇尔•罗素(Michele Russell)喜欢“表扬三明治”在处理上的适度：“它既不会使经理咆哮大怒，也不会让经理赞美过度。”

但我还想到了几种完全不可接受的“表扬三明治”。比如，应该禁止“不带面包皮”的三明治。“不带面包皮”的三明治是指一位经理由于在家花费太多时间整理玩具，十分恼火，他给下属含混的反馈，就像跟他那不肯安生的三岁孩子讲话一样。

纽约“填充过量”的熟食风味更加让人不悦。这是指批评比表扬多得多，受批评的人一口气“吃”不掉这些批评，不得不用便当包把剩下的部分带回家继续消化（与此同时在冷冰冰地显示着招聘网站的电脑屏幕前暗自垂泪）。

如何改善“表扬三明治”？反馈理论学家已在讨论一种“敞开式”三明治：经理开门见山地提出批评，然后立即表扬，以此抚平批评造成的创伤。“敞开式三明治”可能会在极为文明开化的丹麦比较受欢迎，但我仍觉得它有些唐突。

一位比我小的同事提出一个好玩的方法：把手指大小的“表扬三明治”给那些在千禧年前后出生的员工，他们现已二三十岁，需要别人不停地给出反馈。

我想进行的是与上述方法相反的实验。为了达到一点出其不意的效果，我们不妨趁其不备把“表扬三明治”这种再熟悉不过的工作餐变成“总汇三明治”(club sandwich)。

这个巴洛克风格的繁复方法是这样的，经理以表扬开头（如果团队成员人数多这一部分会打些折扣），接着是意料之中的批评和拍肩鼓励，但随后而来的是意想不到的第二轮“挑刺”，最后再以鼓励完结。

我还没有尝试这种方法，但感觉十分不可行，它在我手中一定会完败。有人愿意和我一起尝试一下么？